淺談賈詡(上)-專業賣隊友的毒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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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漫,火鳳燎原的賈詡

很久以前就說要來寫賈詡的人生事蹟,最近一直在寫經濟學的東西就想說來偷懶放鬆一下寫點別的吧。

之所以談賈詡的原因一來是因為我很喜歡這個人,二來是因為他的人生經驗很不一般。在三國時代,曹操帳下有五大謀士:荀彧、荀攸、賈詡、郭嘉以及程昱,近代很多人都喜歡捧郭嘉,然而陳壽的三國志裡面謀士類別排名第一的其實是荀彧,荀攸以及賈詡, 位列魏書第十。排在這前面的是曹魏家的親戚,以及算的上皇親國戚的諸夏侯曹傳,而在這之前的如果不是跟魏國沒啥關係的軍閥就是曹操或者曹丕等人。陳壽三國志紀傳體的寫法其實排名是非常重要的,越是重要的排在越前面, 而文官通常排在武官前面。

從這個角度來講,荀彧、荀攸以及賈詡三人可以說是在文臣裡面排名最高的,而這三人裡面荀彧以及荀攸是三國時代穎川荀家的代表人物,穎川荀家在當時的地位是如今現代社會是無法想像的,最著名的例子就是號稱「荀氏八龍,慈明無雙」這種超中二外號的荀爽(字慈明),他從一介布衣真的出來當官大概只花了95天就成為國家最高權力的三公…..而荀彧以及荀攸雖然本身個人能力就很猛了,但是穎川荀氏的影響力也是不可忽視的。

為什麼我明明在講賈詡卻要特別講荀彧跟荀攸?因為相較之下賈詡就是完全沒有政治資源的代表,卻可以拼到跟荀彧以及荀攸一樣的地位而起下場比他們好很多,這就是讓我對於賈詡特別著迷的地方。

賈文和,真平民

你如果讀魏書第十會覺得非常有趣,像是荀彧跟荀攸甚至是曹操以及諸葛亮傳等等第一句都是講他們的爸爸、爺爺以及祖上是誰。賈詡就是直接告訴你:「賈詡字文和,武威姑臧人。」,然後就沒有背景介紹了,從這角度來看,賈詡其實相對來說真的不算名門望族,而在東漢末年那個經學世家佔據官場的年代來講這真的很不尋常。

事實上賈詡年輕的時候也真的沒啥名氣,只有一個據說很會看人的閻忠覺得賈詡是能力不輸給張良或者陳平的陳財。而這個閻忠,在早期的時候曾經於平定了黃巾賊之亂的皇甫嵩底下辦事,還勸說皇甫嵩乾脆趁著平定黃巾賊之亂的時候乾脆造反當皇帝,後來在叛亂的馬騰以及韓遂的霸王硬上弓之下推舉成為「三輔作亂」 的主帥,年少的賈詡就是被這樣的人看上的。

後來賈詡成為了東漢政府的初級官員「孝廉」,之後生病辭官回家的路上吃著火鍋,唱著歌, 就突然被氐族的人給打劫啦。賈詡就跟電影「讓子彈飛」的師爺一樣睿智的說:「我是段熲的外孫,你不要傷害我,我們家一定給你很多贖金的。」段熲是當時漢朝的最高軍事官員,太尉,而在此之前他長期在漢朝的邊疆當過大將,氐族人一直是被他壓著打的。

想想看如果你跟一群朋友去義大利玩遇到義大利黑手黨,然後你說:「我爺爺川普,他會給你很多錢。」,在資訊完全不通,也沒多少人看過川普長啥樣子的年代,你大概會被放回去拿贖金,而你朋友大概會被扣著當人質然後就被宰了。事實上當時也是這樣,賈詡就這樣被放回去,然後他的其餘同伴後來就這樣被埋了。

雖然三國志裡面沒有寫他的同伴被宰了跟他謊報然後放回去有啥關係,但是依照當年綁架不容易撕票的習俗來看我合理的懷疑這兩者有強烈關係。要知道中世紀時期無論是東方還是西方,其實把人綁起來換贖金比起把人幹掉更合理,就算再不濟也會把人拿來當奴隸,把人質給殺掉的案例其實很少。陳壽對此的評價則是:「權以濟事,咸此類也。」,翻譯成白話文大概是:「這就是所謂的臨場反應超快啊。」

剛入大企業,有沒有老闆被推翻的八卦?

後來,董卓進入了洛陽,把持朝政,賈詡當時是董卓軍隊的一員,而且被分配到了董卓女婿牛輔的部隊裡面。事實上,這在當時其實不意外,如果你是西涼地區一帶的人(還記得賈詡是武威人嗎。),那麼董卓老闆的確是比起其他的中央地區人士來要公平而且福利高。相較之下,當時東漢帝國完全就是把西涼地區的人當成次等公民來看。

而董卓被他的義子呂布幹掉以後,牛輔也死亡,我們大董卓公司的前面幾個人物全部被殺掉,而帶頭幹掉大老闆董卓的又是經理級別的呂布,只剩下一些部長級別的軍官例如李傕、郭汜、張濟等人,大家都很慌亂。想想看,經理帶頭跳槽順便把上面的董事長跟總經理全部殺掉以後,你雖然是市佔率第一的公司,但你只是個部長,你打算怎樣?當然是乾脆先回老家種田啊。很好,李傕、郭汜、張濟等人也是這樣想的,而當時大概就是一個小課長的賈詡就跳出來說:「我聽說,呂布那個王八蛋跳槽過去的大漢長安公司,打算把所有西涼人都給殺掉,今天大家回老家種田的話,隨便一個小幹部都能帶幾個人把你抓走。還不如我們大家拼一把,把資源集中以後從大漢長安公司的西邊打進去,如果打贏了還能幫董卓大老闆報仇,如果打輸了我們在落跑也不遲啊。」(原文:詡曰:「聞長安中議欲盡誅涼州人,而諸君棄衆單行,即一亭長能束君矣。不如率衆而西,所在收兵,以攻長安,爲董公報仇,幸而事濟,奉國家以征天下,若不濟,走未後也。」)

而神奇的事情發生了,長安就這樣被攻破了,呂布原本想成為大漢長安公司大老闆的夢破碎了,呂布就這樣變成要去外面獨立創業的企業主,而另一個合謀幹掉董卓的王允則是自殺,後來的歷史學家裴松之對此的評價則是:「賈詡隨便說一句話就能讓黎民蒼生受苦,賈詡的罪孽何其大啊!千古以來大概沒人跟他一樣的。」(原文:黎民嬰周餘之酷,豈不由賈詡片言乎?詡之罪也,一何大哉!自古兆亂,未有如此之甚)。但是在我看起來這就是今天上面大老闆都掛了,部長們又很爛,不如就拼一把的決定,反正輸了,死的也是你們這些部長,我這個小官員的嘴砲頂多關幾年以後就出來回去種田而已,如果贏了,還能升官。事實上,你認真思考一下,如果真的失敗的話,李傕郭祀等人最好還能跑啦,要斬首一定先斬他們,真的能跑的還是賈詡啊,頂多說我只是小職員而已是被脅迫的關我屁事XDD

力挽狂瀾的賈詡

而後來賈詡果然升官了,但是李傕等人想要讓賈詡封侯的時候,賈詡反而拒絕並說:「我出的都只是救命的計策而已,哪有啥功勞?」,後來,又打算讓賈詡當尚書,賈詡則是推托說:「我的功勞沒那麼大,當個尚書省底下的典選就好,不用當到尚書。」,而賈詡越是不接受李傕等人的賞賜,李傕等人就越害怕賈詡,但是卻又很聽賈詡的話。雖然看起來賈詡好像很油條,但是我認為他心中還是有自己認為應該做的事情的,我個人認為他心目中其實是很看不起李傕、郭祀這些人的,但還是想做一些事情就乾脆保持這種貌合神離的關係。例如一開始的時候,李傕跟郭祀這兩個大老粗三不五時就想把對方幹掉,根本是古惑仔爭地盤,然而每次都是賈詡出來調停以後才沒真的打起來,而後來賈詡因為母親死去就辭官只領一個光祿大夫的虛銜以後李傕跟郭祀就在長安街頭上演全武行了。

而在打起來以後,李傕其實有考慮要把漢獻帝搶到自己的軍營裡面安置起來,但是賈詡就跳出來說:「威脅天子這是大不義」,然而這一次李傕就不聽賈詡的話了,還是把漢獻帝搶過去軍營裡面,而同樣先前是部長的張濟就告訴賈詡說:「現在長安待不得了,你快點跑吧。」,賈詡的回答則是:「吾受國恩,義不可背。卿自行,我不能也。」,而賈詡在這之後也接受了李傕給他的宣義將軍的職位,我想此時的賈詡接受宣義將軍的職位並非是為了官位,而是因為有將軍的名號比較好藉著裡覺得名字來辦事。事實上,在這之後李傕為了跟郭祀火拼特別找來了遊牧民族的羌人以及胡人數千人,把皇家的東西送給他們還說:「皇宮裡面的宮女你們自取啊。」。結果這些人就跑去皇帝家裡面敲門說:「天子你在家嗎?李傕將軍跟我們說有宮女吃到飽自助餐捏,在哪裡?」。漢獻帝真的沒辦法就跑去找賈詡想辦法,為啥我的宮女要變成你們的自助餐。賈詡就跑去找羌人以及胡人的大帥吃自助餐(真的是純吃飯,沒有宮女的那種),吃飯的途中就說:「沒有宮女吃到飽,但是如果你們回家去的話,天子可以封賞爵位封到飽。」於是,這些人就回家去了,而李傕勢力也大幅減弱。

我個人是覺得,賈詡如果這時候還是頂著文官的頭銜的話,那些羌人以及胡人大概不會鳥他,但是因為他頂著李傕封給他的宣義將軍的頭銜,那些羌人以及湖人才把賈詡當一回事才,要不然隨便一個莫名其妙的人跳出來說:「你好,我代表皇帝封賞你爵位。」,這些人大概會覺得:「我們才不鳥皇帝,李傕才是我們的老闆。」然而,頂著李傕封賞的官位的確好用很多,就算在現今的社會,有時候有些頭銜真的會好用很多,儘管你不一定喜歡給你那些頭銜的人,但至少你有這些頭銜真的會好辦事。

失去了遊牧民族的戰鬥力以後,李傕勢力立刻衰弱許多,沒辦法只好跟郭祀講和,而漢獻帝就趁這個時候落跑了。有趣的是漢獻帝帶了許多人一起跑,但是賈詡還是乖乖的待在李傕旁邊,後來李傕雖然沒抓到漢獻帝,但是抓到了很多跟他一起跑的官員,,原本想把這些人宰了,然而,也是賈詡跳出保這些官員的性命他們才沒事。而在天子跑遠了以後,賈詡也就辭官離開李傕了,當時另外一個董卓舊部段煨的軍隊正在華陰一帶,賈詡因為跟他是老鄉就跑去他的軍隊那邊,而段煨老人家雖然知道賈詡的名聲很響亮,但是很怕他,就對他非常禮遇但是卻時常戒備。

理想還是現實?

我個人讀到這一段的時候就不禁在想:「一個人的理想重要?還是現實重要?」,如果賈詡是那種傳統的書生,看到李傕以及郭祀那一群白癡在那邊亂,他應該要立刻辭職表示自己的理想。然而,他沒有,但就是因為他沒有,所以後來李傕跟郭祀沒有打到不可開交,而羌人以及胡人也沒有趁機燒殺擄掠變成第二次的鎬京之變。就是因為他頂著那些其他書生可能看不起的職位,所以他能夠拯救一堆大臣的性命,能夠勉強保住漢獻帝不死。而在重要的事情都結束以後,,他也不貪戀權力就辭職了。請問,是高風亮節的名士比較值得效法?又或者是像這樣把權力運用到極致的「毒士」更值得尊重呢?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價值觀,這就是閱讀歷史的好處,因為你永遠都能找到值得你效法的對象,並沒有一定的對錯就是了。

下一篇你會看到更多的賈詡,或許你會欣賞或者你會鄙夷,但至少人家可是當時與諸葛丞相、司馬太傅並列的賈太尉啊。你常聽到有人寫諸葛丞相以及司馬太傅的故事,何不讀一讀賈太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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